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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行4009海里后,他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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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 2021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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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深圳出发,一路奔往整个地球最深的地方——马里亚纳海沟,再返回到深圳,这一圈航行要多久,有多远?

一个月,4009海里!

在2020年的最后一个月,西湖大学工学院讲席教授崔维成带领来自四个不同实验室的五位博士后、博士生组成科考小队,一起出海;2021年的初始,他们在绕行了4009海里之后,又回到了杭州。

作为世界上最深的海沟,马里亚纳海沟一直都是全球海洋地质学家研究的焦点,而万米深渊的生物也是科学家关注的焦点。可以说,它是很多科学家的向往之地。

曾是“蛟龙号”第一副总设计师、被授予“载人深潜英雄”称号的崔维成,他出海探索马里亚纳海沟的经验,可以说非常丰富了。可本次他带领的科考小队,五位博士后、博士生都是第一次出海,也是第一次抵达马里亚纳海沟。

这样一趟难得的科考之旅,他们收获了什么?一起来看看,这五位年轻的科研人员的感受。

郭康宁、田艳梅、戚亮、崔维成、黄昕瑜、马越。(从左到右)

1/黄昕瑜 工学院鞠峰实验室

出发前,我们课题组有位老师听说我要出海了,说要整个课题组众筹,送我去游乐园的大摆锤上晃一天,都说我肯定受不了。

嘿嘿,大家都没想到,我竟然真的出海了呢!

第一次出海,晕船那是肯定的。刚开始还好,就是脑袋有些晕晕的,在过宫古海峡的时候,海浪特别大,那真是太惨了!我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不吃不喝,就靠晕船药活着。熬过了最严重的那两天,之后的小晕,那都完全不算事了。

这一趟的收获?先说采样吧,我的任务艰巨,要采集海水样本、收集海水中的微生物,做不同的处理后,低温保存采集的样品。可以说,这一路的收获是很大的,基本上满足了我自己和课题组其他小伙伴的实验需求,而且,我学会了走出实验室,学会了要用什么方式才能在海上完成实验室里常做的实验,这对我来说帮助也是很大的。

航行时,有个海鸟跟了我们好几天。摄影 | 黄昕瑜

还有作息,我一回来,课题组有位老师就夸我,说作息规范多了嘛。嘿嘿,毕竟在海上每天最晚7点就要起床了,先赶着吃早饭,8点半就一定要收集海水了,一个月下来生活就规律了很多。

遗憾当然也是很多的。出海前,大家都做了很多设想、很多准备,我带的设备可能是最齐全的,但实际到了海上状况百出的时候,才发现还是吃了没有经验的亏。

说个最简单的吧,我们都没有人想到带一个小板凳,上海海洋大学的老师就带了蛮多,我们都跑去借来用。站在船上做实验,容易晃来晃去的,坐着、蹲着就会好很多,但是一直蹲着也很晕船,这种时候有个小板凳不要好太多哦。

最大的遗憾,是这一整趟,我都没有看到日出!

凌晨4点多,没有等到的“日出”。摄影 | 黄昕瑜

这一趟出海,我和田艳梅的实验任务都蛮重的,有一天晚上,我和田艳梅两个人通宵做实验,我过滤我的海水样本,她则在一旁测定她反应器里的各种物理指标,一直忙到了凌晨4点多。

结束后,我们跑到甲板上想迎接日出,结果,偏偏那一天阴天,没有日出!这么完美的时间,竟然阴天!后来,我再也没有在凌晨4点多爬起来过。

回到学校,整个课题组问我最多的问题就是,如果还有下一次,你还想去吗?

去!

但是,我想说要看采样的工作量,如果是我个人实验的工作量,那我一个人就很开心地去了;如果是和这一趟一样有这么多的采样工作量,哈哈,那我一定要拉上一个男孩子当劳动力才行。

2/郭康宁 生命科学学院李小波实验室

这一趟出海,我最大的感受,可能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出发前,我们都做了预案,真到了海洋上才发现,大海的变数太大了,我们做的预案完全不够,因为海洋是根本不受控的。

变数来了,怎么办?只能抓紧时间,改计划、改设计。

大家冒着雨,在下放潜水器。摄影 | 郭康宁

这次出海,我带了十几种不同的藻类要在大海上培养它们,以前都是在实验室里培养,可以说都是基于理论知识,这次是实实在在,到了一个更实际、更有挑战的环境,所幸这次尝试性的实验,效果还是不错的。

一个月的海上生活,如果要说和我在学校里的生活有什么不一样,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团队合作。

海上的日落、明月,是不是很美?摄影 | 郭康宁

我是学生物的,在实验室里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独立操作,虽然也有需要同伴帮忙的时候,但是不多;这次到了船上就不一样了,比如说潜水器下潜,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它需要整个团队分工,需要每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好对应工作,团队协作,它才有可能成功。

毕竟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一个月多的接触,感觉大家亲密多啦。

3/田艳梅 工学院李凌实验室

这一趟航行,每天醒来迎接的都是十几个小时的工作,真的,每天都要“抢工时”,我还在“抢工时”的时候受了“工伤”。

那天,上海海洋大学的老师在做潜水器的布放,我一边忙活一边眼角瞄着,一个不小心,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腰部着地,痛到无法呼吸。紧急处理之后,就接着做实验了。晚上马老师看过我的伤,说我有点瘦,扎针怕扎到内脏就没扎。

那几天,我想躺到床上都很难,好不容易躺下了也不能动,每天都在疼痛中睡过去。我当时还想,完了,我摔成这样,会不会留下永久腰伤?还好,跟着船晃着晃着,我就痊愈了!

每天十几个小时的试验,我出发前做的实验计划,在船上做了增改,砍掉了40%的内容,又另外增加了10%,除了戚亮和黄昕瑜,船员和海大的老师也提供了非常多的帮助,总体来说还是非常顺利的。

黄昕瑜(左)和田艳梅(右)在做实验。

还有一个很大的收获,就是我们整船的人在一个月相处过程中,感情都特别好。上船的时候,我们搬运行李也不好意思开口请人帮忙,只有少数人来帮我们卸一个集装箱的货;下船的时候,大家都主动上前帮忙打包搬运。临走时水手们还特意来送我和黄昕瑜,真是特别舍不得大家。

下次有机会出海,我一定第一个报名!

田艳梅

4/戚亮 工学院李凌实验室

很荣幸,我可以参与这次马里亚纳海沟航次,一方面为海洋环境的科研项目采集了珍贵的样品,另一方面丰富了我的人生阅历。

这次出海,一起共事的不但有西湖大学和上海海洋大学的老师,还有提供科考设备支持的技术员和水手们。这次航次让我最深刻的,是船上的水手们,他们不但给我们的科考任务提供了很多协助,也教会了我们不少人生经验。

和水手相处一个月下来,我发现他们随机应变的能力非常强。在海上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天气也千变万化,但他们总能解决迎面而来的问题。

海上的工作。摄影 | 戚亮

还有一点,这次出海让我发现,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如此渺小,我们两千吨的船在大海上就像是一片树叶。因此,我们应该更加保护环境、敬畏自然。

5/马越 生命科学学院郑钜圣实验室

许多人大概都发出过这样的终极之问:生命自何时起,生命从何处来,又去向何方,终于何处。

目前,普遍认为地球上的生命来自于海洋,数十亿年前的微微尘埃,历尽磨难,行星的撞击,板块的运动,风雨交织,沧海桑田,呈现出现世丰富多彩的形态。海洋供养着万物众生,而对人类来说,除去生命的追根溯源,我们与海洋之间的故事数不胜数。

人类从早期的畏惧、崇拜大海,到后来的探索、征战和开发利用,大海给过我们训诫、鞭挞,祖先曾为此遍体鳞伤,同时,大海也给了我们无穷的资源宝藏,赋予生命坚强和成长。乘着一叶扁舟,在汪洋中恣意漂流,感受生命摇篮的伟大和神奇,是作为生命科学工作者的荣幸。

我的专业,迫使我更关注人类生命个体的去向和所终。

沈括号。摄影 | 黄昕瑜

人既处于环境之中,必深受其影响,生命和外部世界是一个整体,割裂地看待二者,对生命规律的把握是狭隘的。

带着环境变迁,具体讲是陆地到海洋环境变迁给人带来何种影响这一问题,我登上了沈括号,希望通过自己的观察总结、检测分析,为解决航海过程中的健康问题做点事。

漫漫无边的大洋让人心生恐惧,翻滚的乌云、放肆的海浪,给微不足道的船只带来重重压力,船上的人们相继出现不适。

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人类在恢弘的天地之中是什么量级。

摄影 | 黄昕瑜

人类的存续在宇宙洪荒之中,如同一瞬。科技进步带给人翻云覆雨的能力以及凌驾自然的错觉,多数情况下,人容易盲目自信。人类对自然环境的依赖,超乎城市高楼中上班族的想象,在大多数时候,天公作美仍是事情成败的关键。大自然当中有太多生物,它们看似弱小,却拥有不可思议的能量。未知事物填塞着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时空,科学尚未登峰造极,人类也绝不是什么地球主宰。对天地抱有敬畏之心,保持自律和自省,虚怀若谷,是维系生命的基本原则。重视人与环境的关系,发现和利用其中的规律,是对生命负责的态度与方式。分享一则海上的美好事物:在海上经常能看到只身漂泊的飞鸟张着双翅优美地滑翔,或是像战机一样快速俯冲猎杀。这四海为家的游侠,它荡气回肠的飞行姿态就是生命的礼赞。